陈有恒明白,陈长兴让这个小和尚带路,被他侥幸逃脱,又被自己误撞逮住,而他又误把自己当成了陈长兴,这个小和尚死心了,他认为逃不掉了。陈有恒又略施小力以惩戒他。现在,小和尚害怕了,他垮了。意志垮了,恢复起来就不容易了。所以陈有恒才有这一手,攻人攻心吗!
这一手还真管用,当小和尚和陈有恒爷仨走到小和尚逃走的地道口的时候,小和尚战战兢兢地绕着而且眼睛偷偷瞅走地上的地道口走过去。这一切当然没有逃过陈有恒那双犀利的眸子,等小和尚走过去,他用手指着地道口,陈伯甡走在最后,他摆了摆手表示知道了。待仲甡也走过去,伯甡停下脚步,审了审,看到地上没什么。抬头看看墙上的小油灯,发现了蹊跷。油灯下边有两根绳,陈伯甡拽着其中的一根拉了一下,没动静,当他试着踩刚才小和尚战战兢兢瞅的地方时,那块厚木板翻了下去,原来猫腻在这。那么,另外一根绳是干什么用的呢?拽一下,再踩木板做的翻板,又没一点动静了。陈伯甡明白了,平时不拽第一次拽的那根绳,翻板不动,就是踩在上边也平安无事。想利用这翻板,只要拽第二次拽的那根绳,这就是暗道机关。看样子,这小和尚就是从这溜的。陈伯甡查明了机关,赶紧跑几步赶上陈有恒他们,陈有恒回头,陈伯甡竖起了大拇指,陈有恒笑了笑。
陈有恒问小和尚道:“掠来的人都关在哪?”
小和尚答道:“说实话,我不知道关在哪。这事是绝对的秘密,我太小,大人恐怕我嘴不严,不让我知道。”
陈有恒拉着小和尚的手一用力,都停住了脚步,陈有恒说道:“不知道人关在哪,你带我们上哪去?”
小和尚转过脸看着陈有恒说道:“到关人的地方拐弯太多,而且机关重重,我真不知道怎么走,我只知道到东阁庄的路怎么走。”
陈有恒不耐的说道:“你什么都不知道,可能吗?整天在洞里走来走去,还在洞里边掘土、背土,你总不能总是在这样的地方掘土、背土的吧?我看你小子使奸耍滑。”
陈有恒说的这样的地方是指他们站着的房间里。因为他一边说一遍转着圈的指着这间屋子。
小和尚本就惊魂未定,几声呵斥把小和尚吓得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,头如捣蒜般地说道:“我去过那些地方,只是我光知道刨土、背土,真不知道那是干什么的;二是干活的时候不准点灯,黑咕隆咚的伸手不见五指,就是这样,我们进去也要戴上眼罩,干活的时候,带不带眼罩都一样,又不点灯,什么都看不见,什么时候出来到这样的地方才能摘下眼罩。所以干活的时候,弄得我们头晕脑胀的,根本就不知道是在哪干的活。出来还得在这地方适应适应,不然的话,眼睛猛然见光会瞎的。”
他看陈有恒还是不相信自己的话,又续道:“再说,进里边干活,进洞就得戴眼罩,从哪个门进去的我都不知道。所以,平时我们也不敢乱走,走错门了,就没命了。”
陈有恒听小和尚说的也在理,没办法了。连咋呼带吓唬,如果小和尚知道还能让他说出来,如果他真不知道,那不白浪费气力吗?看小孩的样子,不像说谎。小孩阅世不深,没什么经验,办事不牢靠。但也有好的一面,阅世不深,受江湖上的污染也浅;还有就是作恶也少。作恶少,受到的报应和惩罚就轻。
一行四个人继续往里走。
陈有恒此时有两个担心;一是长兴哥和有本弟现在已经走远了,暗中保护的行为已经没有了,他俩要遇到危险咋办呢?二是,天已经近五更了,东阁庄的假和尚应该快起床了,起了床,就要到西阁寺去,那么这条通道是惟一的,那要是和他们遭遇,岂不要增加陈长兴和陈有本的麻烦,而且他们要启动机关,那就更不妙了。所以加快步伐,赶紧往里走,就是找不到陈长兴和陈有本,也得找个安全的地方。这个通道是最不安全的。
到了。
到一个枢纽样子的地方。
一间大大的屋子样的地方,四周都是门,肯定是通往不同的地方。就是一个枢纽。
陈有恒看着一模一样的大门,哪扇大门里头才有耕云和福魁呢?开开门就知道了。
里边也许是一阵钢针铁蒺藜?
也许是一股毒烟?
也许是一个怪兽的大头,你一打开门,怪兽的嘴里就会吐出三味真火。
也许是一个通道,通向哪里?你顺着通道往前走就知道了;
也许……。
刀山火海也得闯,
但是查看一番还是必要的,陈有恒智勇双全,他明白,越是这样的时候,保持清醒的头脑,是制胜不可或缺的。
陈有恒让伯甡、仲甡看着小和尚。他要一间一间地查看。来到第一个大门前,太黑,看不清。他从背后的背囊中取出一支火把,点燃后,虽不如白昼,起码陈有恒想看见的东西,不费劲地就能看得清清楚楚。
陈有恒背后的背囊是百宝箱。他知道,出门在外多带一样东西就多了一份希望,也许,一样不起眼的小物件,在紧急关头,却是救命的法宝。
陈有恒手持火把,快速但是很仔细地查看着门前,门上的一切,当走到一个通道的门前时,小和尚说道:“大爷,那个门是通往俺庄的。”
陈有恒站在门前,伸出手推了一下门,门缓缓地开了。陈有恒想:到东阁庄去!去干什么?耕云和福魁不会关在那儿的吧!
这么长时间了,长兴哥和有本弟到哪儿了?
遇到危险了吗?
他们一定到过这儿!
他们是从哪儿进去的呢?
他们进去了吗?
这地方是必经之地,他们一定会遇到和自己现在一样的难题。
有一条可以肯定,他们绝不会去东阁庄的。
再往前走,他又来到一个门前,看到门前的地上好像没有人走过,没有人走的痕迹。
再往前走,这个门前地上的痕迹介于前两个中间。没有通往东阁庄的门前平整、光亮。比上一个平整,也光亮些。显然是经常有人走,但是没有通往东阁庄的道热闹。
陈有恒奇怪了,既然没人走留这个大门何用?通道,就是供人走的,没人走,这通道就是摆设。
又往前走几个门,陈有恒没发现什么不同。手上的火把还是那么亮,不会看不清。
再往前走。陈有恒边走边想:只有量变才能达到质变。
来到门前,地上很平,也很亮。
再往前走,刚到门前小和尚又说话了,他道:“大爷,你刚才看的那个门也是通向俺庄的。”
陈有恒退了回来,指着这个门道:“你说的是这个门?”
小和尚点了点头。
陈有恒被若怒了,叱道:“你这个小孩,我刚才走这的时候为什不说,这不耽误功夫吗?”
小和尚吓得低着头不说话。
陈有恒想:这小孩现在想什么呢,为什么我走到门前的时候他不说,等我过去又喊我回来。他的脑子里也在打架,想告诉我的念头胜了他才喊我。
陈有恒看到小和尚被自己呵斥的低着头不敢说话了,也为自己的暴躁有些自责。万一小和尚知道些秘密,关键口他不敢再说话了,那就糟了。要沉住气,躁不能解决问题。
陈有恒喊伯甡、仲甡和小和尚来到自己跟前,和声细语地说道:“现在知道两个通道是通往东阁庄的了,”
他指着通往东阁庄旁边的一个门说道:“这个门是通向那儿的?”
小和尚战战兢兢地答道:“回大爷的话,我真不知道是通向哪儿的。我也没见过有人打开过这扇门。也可能他们打开门的时候都避着我的。”
陈有恒无言了。
人家小孩不知道,咋办?
时间一分一秒地走着,看着这么多的门,知道里边肯定有通向关押耕云和福魁的,究竟是哪一扇门?吃不准。
吃不准就不能硬闯。
硬闯是莽汉。
陈家没有莽汉。
陈有恒又往前走,看了几个门,他想:看得多了,经过比较,就能找出规律。刚才那两个通往东阁庄的门前的地上既平整又光亮,明显的能看出来经常有人走。
现在他们没发现陈长兴和陈有本,当然也没发现他爷仨进到洞里来。要是发现了其中的一个,情况就变了。一是他们要围追堵截;二是要启动机关。那样的话就麻烦了。当务之急就是找到进去的道,再往前走。
陈有恒又走了两个门,他是每过一个门,都仔细观察,生怕遗漏,造成遗憾。到这个门前,陈有恒看到,除去那两个通东阁庄的门,这个门有特点,首先是地上平整光亮,主要的就是这扇门,特别脏。
门脏,是摸得人多。
门是要开关的,路过的人多,他就要脏。
陈有恒知道,通往东阁庄的那两扇门更脏。
明白了,这扇门里边肯定关着人。
时间不能再耽搁了,陈有恒向伯甡、仲甡摆了摆手,他俩赶紧带着小和尚过来了。陈有恒说道:“外边的天亮了,不能再耽搁了。就从这里进去。”
陈有恒推了推门,纹丝不动。肯定推不动,里边上门闩了吗!陈有恒没多想,飞起一脚,木门“咣”地一声开了。
地洞里非常静,这一声“咣”能传到西阁寺。
门里边拐弯多,声音传的近些。就是这样也有人听见了,这么大的声音,从开始掘这个洞那天起,就没有这么大的声音过。今天有了,也没有人有大的感觉。有的人被响声惊醒了,睁开充满血丝的眼睛,由于没有东西撑着上下眼皮,所以,眼睛很快又合上了。
也有没睡觉的,猛然听到这声“咣”,确实被吓一跳,关押的犯人弄断了门上的树干?不会!那树干特粗大,人要弄断它非得借助工具才行,听那声音,不是的。借助工具是不能出这么大声音的。那这声音是从哪儿传来的呢?从声音判断,好像离这远着呢?既然远着呢,那就不问了。想问也不好问,谁知哪儿的事,鞭长莫及。
陈有恒踹断了门闩,接着闪电般一闪而进,见里面没人,才招呼伯甡、仲甡。伯甡最后一个进来,他把门关上,又拾起半截门闩闩上门。
踹门,门闩断裂的声音这么大,是陈有恒所料不及的,他没料到会有这么大的声音。殊不知这是在地下的洞里,没有嘈杂声音干扰,且通道细长没有阻隔,一点声音都比在空旷的原野打雷还响。
陈有恒心里没有丝毫后悔之意:不弄断门闩进不来,进来必须弄断门闩,弄断门闩就得有声音。
事实已然这样,有声音也罢,无声音也罢,都已经过去,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!
进入通道,他们疾速前行。通道拐弯特别多,虽然弯多但没有岔路。没有岔路,就省去了诸多因岔路引起的麻烦:这一岔通向哪?那一岔又通向哪?通向哪,天知道!在这,天都不知道,仰头看不见天,天当然也看不见这。阴暗的地方,就见不着天,也不敢见天。不敢见天的东西是鬼。
前面又是一个弯,拐过去,显现在他们面的竟然是岔路口,而且是四岔路口。
真是想啥来啥。陈有恒想的是不要碰见岔路口,现在把不想要的想来了。
嗨,给自己逗什么气。你想它,该不来也不来;不想它,该来也得来,这是客观事实,绝不是人之所想。
既来之则应之就是。
四岔路,前边有三条路要自己选择。
往左看,隔十来丈远有个小油灯泛着黄黄的火苗。小油灯在漆黑的洞里照亮着一个圆圈,那是它能够得着的地方。但是,这个圆在墙上。陈有恒大概地查了一下,只有十五盏油灯,再往里就没了。为什么没了呢?里边的油灯没点着吗?往前看看,再往左看看,不对,拐弯了。
又往右看,近处的油灯还能看见黄黄的火苗,远处的就是一个小亮点,像小萤火虫。再远,亮点就连成了线,
往前看,这小油灯似有似无地像在树林中看见的鬼火一般。陈有恒明白,肯定是中间间隔有油灯熄灭了。不然的话,亮线怎么会断了呢?
站在十字路口,陈有恒浮想联翩:这就是抉择。
来到四岔路口,前面有三条路让自己选择,何去何从?由自己决定。
人生也是这样,走什么样的路由你自己决定。
但是,今天是在毫不熟悉的地下洞里,且三条路都不好走。而现在非得从这三条路中选一条走不可。除非不找人了,退回去。
当然退回去是不可能的。早知现在,何必当初。陈有恒预知有这一天,他义无反顾,没有退路。必须要来闯,纵是刀山火海也得闯,而且非得要闯出个所以然来不可!
陈有恒想:前面只有十五盏油灯就漆黑的那条路,也就是往左拐的那条路不能行。到前面肯定还是岔路口,那不又面临着抉择吗?
谁都喜欢一帆风顺。因为,抉择是痛苦的,是折磨人的。
谁愿意遭受痛苦。
谁又愿意被折磨呢。
但是,世上的事就这么奇怪,自来到这世上,痛苦、受折磨就像烙印一样跟定了你。而且随着岁月这烙印还会跟你一起长大,任谁都摆脱不了。无论你是谁,也无论你承认不成认,这是事实。
陈有恒再看正前方,油灯的亮光也是断断续续的,而且所有的油灯都跳动着,真像鬼火一样。这条通道从灯火来看又特长,好像是通往地狱似的。灯火忽明忽暗,又阴深幽暗,看着叫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。
也许是这条道许久没人添油拨捻了,有些油灯熄灭了。这条道不能走,人气不旺,这就说明前面没人。没人去干什么!
右边,一条亮光组成的直线延伸到很远,它通到哪?到终点就知道了。这条道不能去,太遥远。无论什么事,遥不可及的事,叫人心焦,叫人失去耐心。
看来只有往左。
人,生下来就是在不断抉择中成长起来的。
一帆风顺是神仙过的日子。
人,来到这世上就是要遭受痛苦,就是要受磨难。这是艮古不变的,谁也改变不了。
但是,眼睛不能老是盯在痛苦、磨难上。过去了,春光依然烂漫,生活依然美好。烂漫、美好总比痛苦、磨难多。
话又说回来,神仙就那么自在、那么无忧无虑吗?高处不胜寒,何似在人间。神仙也羡慕的地方,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了。
决定了,立刻行动。
陈有恒一挥手道:“向这!”
还是陈有恒在前冲锋陷阵检验抉择,仲甡次之,小和尚在仲甡身后,殿后的依然是伯甡。